绿皮火车

在我小时候，要去往北京，往往坐绿皮火车。那时还没有那么快的高铁，也没有那么近的车站，所以人们会骑摩托车赶到火车站，来不及买票也没关系，上车后会有列车员来检票补票，就这样绿皮火车吭哧吭哧地满载一车人，从杭州出发了。

绿皮火车承载的太多，开得很慢，车厢里混杂各种气味和嘈杂的噪声，让旅途变得更加漫长。一天一夜在路上，又会是怎样呢？车厢走道像狭水道，无数的人生河流在这里交汇碰撞，太拥挤。背着蛇皮袋的大哥，吹嘘着他四处打工的趣事，但最让他骄傲的永远是自己的儿子，那是他们村第一个大学生，这次他要去北京打工给儿子挣学费，同时向老板索要被拖欠的工资。

坐在我前排的是一个长头发青年，现在应该称他为街头艺人或流浪歌手，他弹起吉他唱着：“对面的女孩看过来，不要被我样子吓坏，其实我很可爱……”，把女孩子逗得满脸通红。车厢最角落里，有一个小青年脸上布满阴霾，眼角挂着泪珠，原来他失恋了，周围热心的奶奶、阿姨们围上来开导他：“这都不是事儿，路还长着呢。”是啊，路还长着，一路荆棘。

绿皮火车沿着轨道发出哐当哐当声，向北进发，途中有好几个经停站，乘客会在这里上下车。三教九流贩夫走卒，各色人等齐聚一堂，有卖糖葫芦的，有卖当地纪念品的，有卖红薯的，还有卖炒货的，广场上是浓浓的烟火气。黑色的幕布降下，火车行驶速度变慢了，大多数乘客进入了梦乡，可仍然有人保持清醒，大学生借着微弱的灯光挑灯夜读，等到背书累了，就开始打电话向家里父母报平安。旅途不总是一帆风顺，绿皮火车上有小偷扒手，也有形形色色的骗子，唱双簧卖假古董的、卖假手表假手机的等等，多留个心眼准没错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到的北京，在北京所见到的一切也记不真切了，我只记得在绿皮火车上被拉长的人生，有人来，有人走，走走停停。